【楼诚】年少，关于同床共枕
（接"年少，阿诚的背脊"）
对于怎么能够让阿诚适应一个人睡觉，明楼想过很多点子，最后还是选了个比较简单的方式付诸行动。
那天，明楼趴在书房的书桌假装熟睡，任阿诚怎么叫都不应——当然，阿诚最大的动作也不过是轻轻拉几下他的衣角，或者对着他的耳朵轻唤几声大哥。至于结果，是明楼叹着气将趴在身旁熟睡的阿诚抱起，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去。
这个时候离开房间是容易的，是什么拌住了他的脚步呢？明楼将缩成一团的阿诚搂进怀里，心想也许是他真的困了，懒得去其他房间，又或许是阿诚被放在床上那一刻不自觉地缩成一团的样子，让他想起他初来时的模样。
不过好在心软是一时的。
隔几天明楼故伎重施，将阿诚放在床上，反复告诫自己这是一个男孩子，他必须学会坚强学会独立——尽管他在其他各方面都已表现得很独立。他把被子盖好，转身就出了房间。
那夜明楼辗转一夜未眠，自己同吃同睡带了这么久的小孩，说真的放心，那是不可能的。
第二天天刚亮，明楼红着一双睁了一夜的眼睛回到本来的房间，看着同样一双红红的眼睛，他沉默了。
那双眼睛不只红，还是肿的，泪眼汪汪，看到他时更是泪水汹涌，流之不尽。
明楼的心狠狠疼了一下。
"多久醒的？"他声音淡淡地问。到底哭了多久，眼睛肿成这样？
阿诚埋着头，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，就是不说话。
明楼一下觉得烦躁。
又是这种表情，每次跟他提这个睡觉的问题，无论是含蓄委婉，还是直接了当，甚至命令式地提出，一向表现正常良好、乖巧听话的阿诚就这样，低头，不说话，整个小身躯都传达出一种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的绝望感。
无论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始终一样，无论怎么保证他会一直照顾到他能够完全独当一面，他都不为所动，全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，似乎一下回到乍来明家的状态。
明楼不敢冒险，就怕好好的孩子又自闭了，所以最终这个问题都不了了之，而阿诚每次被他哄几句就哄回来了，化沉默为主动搂住他的脖子，大半天不放手。
这次结果也一样。
他将阿诚揽进怀里，慢慢地拍着他的背，"好了好了，大哥知道阿诚舍不得大哥，想多跟大哥呆在一起，大哥明白。以后呀，阿诚说什么时候要一个人睡了就什么时候，不哭了啊。"
阿诚抬手搂住明楼的脖子，小脸埋在明楼胸口，回了一声"好"。
明楼有种被什么缚住的感觉。
他细细揣摩了一下这种感觉，最后把它归咎于是一种类似挫败的东西。
明楼是自信的，他有无数让自己足够自信的资本，尤其在揣摩人心方面。
小阿诚初来，他知道他要的无非是无所不至的关怀，无非是真正的温情和希望，他给；阿诚接受并依赖他，他知道该引导他从孤僻走出来了，他也做到了，阿诚像正常小孩和每个人相处都不错；阿诚乖巧懂事，却又太过乖巧，他明楼花这么多心力不是要养一个仆人，他要他挺直腰杆，不卑不亢，他也做到了，阿诚各方面表现优秀——除了执意要参与他生活锁事，"照顾"他的起居——他勉强将这种行为归于是小家伙执意报恩的一种表现。
而这个"睡觉"的问题……
明楼起初是不在意的，小阿诚安全感不足，有一个让他全然信任的人睡在身边是需要的。
但当小阿诚成长到从他一个眼神一个细小动作都能知晓他要什么，俨然比老管家顾仲更管家的小管家模样时，明楼就不得不深思了。
生活造就这个孩子本身就比同龄人早熟，阿诚就是再依赖他这个大哥，也不至于每次一提到要分房睡，就天要塌下来似的抵触。
为何执意要和他睡一起？
明楼自然是往最靠谱的方向想。
他思索着阿诚一方面自顾自地朝着他明楼贴身管家的方向跑，一方面又执意于跟他维持同床共枕的状态，这原因，明楼不禁深表欣慰，大概就是这孩子对他是又敬又爱，怕分床睡了两人之间就只剩下"主仆"关系。
——其实明楼是猜对了八九分的——在阿诚开窍前。
原因想通了，问题也该解决了。
但结果是问题一直存在着。
夜间，明楼的一只手被阿诚搂在怀里，肚子被阿诚一条腿占据性地压着，挫败感更甚。
以前口头上提一提分床，这个敏感的小家伙当晚就会做出这类似举动，小点的时候是直接趴在他身上睡觉，大一点，就搂着他胳膊睡。这一回，就现在，三年过去了，这孩子幼稚地把胳膊搂了去，还十指紧扣，腿也跨肚子上了。
看来，他得学学大姐，整肃家风了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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